林黛玉要回家产,带夫君回林府定居,王熙凤算盘打错,贾府破产

· 头条

林黛玉将手中的书卷轻轻置于案上,眉尖微蹙,“紫鹃,你去前头问问林丰,不是都说差个十天八天就能回来吗?这都十五天了。”目光扫过书房里那套父亲留下的茶具,心中更添不安,“罢了,我与你一道去。”

“当日三爷确是如此交代的,”林丰垂手恭立在堂下回禀,“命我先行押送物件回府,说他随后再耽搁个十天八天必返。”

紫鹃见林黛玉忧心忡忡地紧锁眉头,便主动询问:“可能想法子去探问探问情况?”

“随行有位陆府的公子,”林黛玉与紫鹃闻言皆露疑惑,林丰接着解释道,“便是当今皇后娘娘娘家的国丈府上。他家这位公子此番也押送粮草,瞧着与咱家三爷交情甚好。”

待林丰退下,林黛玉毫无征兆地落下泪来。“姑娘,这是怎么了?”紫鹃慌忙取出帕子。“三爷肯定平安无事的,您可莫要自个儿吓唬自个儿。”她边为林黛玉拭泪边劝慰,“还有环三爷在京中呢,实在不行,就修书一封问问环三爷可好?”

“使得么?”林黛玉抽噎着问。见紫鹃用力颔首,哽咽道:“如今,就剩他一个亲近的兄长了,我……”

紫鹃轻抚她的后背,柔声安抚:“姑娘,您别多虑,三爷必然无事!指不定此刻已在归途之上。”​

王夫人盯着贾元春自宫中送出的生辰贺礼,眉头不自觉地蹙起,“老太太,您……要不要往宫里瞧瞧去?”她环顾四周,压低声音,“娘娘这礼单……”

“你嫌微薄了?”贾母将手中的团扇搁在一旁,“娘娘在深宫度日也多有不易!”

“不,不是,”王夫人连忙摇头否认,“哪有当娘的嫌孩儿礼薄,”她眼圈微微泛红,指着其中两件,“这两样首饰,原是妾身当年给娘娘压箱底的陪嫁。”又点了点旁边的两匹色彩鲜艳的料子,“这是薛家当初孝敬娘娘的茜香罗。老太太,妾身这心里头,如今像是油烹似的。”

“当真?”贾母闻言手不由得捂住心口,再次仔细审视那些物件,果然认出那两匹布自己也曾有过类似之品。“你先别急,”她示意身旁的鸳鸯,鸳鸯即刻上前搀扶王夫人落座,“你上回进宫是何时光景?”

王夫人用帕子沾了沾眼角,“宝玉媳妇儿诊出身孕那回,妾身入宫向娘娘报喜。之后便说娘娘总忙于陪侍圣驾,一直……一直未能得空再去请安。”

贾母目光在王夫人脸上停留片刻,无声地叹了口气,“明日老身便递折子去给太妃娘娘请安,顺便探问探问情形。”王夫人听罢,感恩戴德地告退了。

送走王夫人,贾母倚在榻上闭目凝神。半晌,沉声道:“去将琏儿叫来!”

贾琏正同贾珍等人在荟芳园饮酒听曲,闻得老太太传唤,忙不迭赶来。“老太太您寻我?”

贾母见他浑身酒气,皱眉掩了掩鼻,“好个不晓事的,哪家的勾当牵着你,青天白日就喝成这般模样?”

“是和珍大哥哥在东府吃了几杯,珍大哥哥他……”贾琏赧然后退几步,唯恐再熏着老人家。

“行了,少拉扯那些污糟事,”贾母打断他,“我来问你,你与那位夏太监可有往来?”她忆起以往多是贾琏夫妇二人同宫中太监周旋。

“倒认识此人,他在南街置办了一处三进的宅院,时常回那处落脚。”贾琏答道,“您老有差遣寻他?”

贾母示意鸳鸯取出一张千两银票递给贾琏。贾琏惊疑不定地接过。“你拿了这钱,速去寻他打探,娘娘在宫中近况如何?”

“娘娘出了事?”贾琏心头一紧,失声问道。

“噤声!”贾母瞪他一眼,“无确切消息,难见真容。老身明日要入宫,你务必先行探听清楚,我好筹划应对。”贾母说完又郑重叮嘱,“莫要四处声张,即刻便去。无论如何要见着他。得了消息,不拘何时,定要来禀明我知。”

贾琏神色肃然地重重点头,将银票收进怀中。步出荣庆堂后,他定了定神,吩咐旺儿去牵马。匆匆赶至南街夏太监私宅,果不其然。“宅子里管事的说,他昨儿刚回宫里去当值了。”旺儿打探后回报。

贾琏无法,只得策马直奔宫门。一番门路,银子如流水般塞出,总算央求守门侍卫代为传递口信给夏太监。​

西北营垒之内,贾璞刚换完伤处药,正欲外出活动筋骨,陆平风风火火闯进来,拽着他就跑,“快,快,快随我来!”

贾璞与陆平步入营帐,发觉众将领的目光齐刷刷投向二人。“见过诸位将军!看来是有喜讯了。”贾璞见众人脸上皆有喜色,不由说道。

“哈哈哈,好小子!真真是荣国公后继英才!”牛继宗朗声大笑道,“方才探马来报,在你所述地点果然寻到了敌军主力。”

“你可是立下大功了!”张将军满面红光,激动不已。

恒毅亦露出赞许之色,颔首道:“快请坐,我们正在议定出兵方略,你俩也一同听听。”说着便招呼还站立的陆平和贾璞落座。

“来,你是功臣,你先坐。”陆平笑意盈盈地将椅子拉出。

​​另一边,荣国府内。​​

“竟有此事?怎会开罪了皇后娘娘?”贾母听完贾琏带来的消息,惊得从座位上站起身,“你且仔细道来。”

贾琏先喘了口气,“还求老太太先赏口茶水解渴,今日外出奔波一日,滴水未进。”

“快,鸳鸯,先给琏儿沏杯茶润喉,再备一盏蜂蜜水。”贾母忙不迭地吩咐,满面忧急,“好孩子,辛苦你了,快喝点。”

“具体情由,夏公公并未明言,”贾琏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,“他只道娘娘过于贤德亦是不妥。”

“过于贤德?”贾母疑惑地重复,“因为贤德反遭皇后忌惮?他还提了别的没有?”

贾琏摇头道:“不曾再提。今日并未在他府宅寻见人,孙儿是在宫外使银子托人传话,他出来也只匆匆说了这两句。”

贾琏告退后,贾母躺在榻上辗转反侧,久久难以入眠。

​​再回军营。​​

贾璞静观牛继宗等人运筹帷幄,排兵布阵,心中暗暗点头,思忖道:陛下委任大帅统帅三军,并非偶然,果真有真才实略。

“璞哥儿,可有何处需要增补?”牛继宗瞧见贾璞凝神旁听,忽而出声询问。

“并无,大帅、殿下与诸位将军此役必能旗开得胜!”贾璞抱拳行礼,动作因手臂不便而略显艰涩。

“哈哈,借你吉言!”牛继宗朗笑一声,随即拿起案上银色令牌,神情骤然严峻,下令道:“各部依令整备,天明拔营!”

“谨遵军令!”帐内众将军齐声应诺,声如洪雷。

贾璞留守营盘,翘首盼了三日,终于望见远方摇曳的大秦旌旗。那旌旗已被血渍浸染,在塞外凛冽的风中猎猎作响。遥望着影影绰绰的队伍由远及近,渐渐清晰,贾璞眼眶不由一热。他本欲随军同征,却遭牛继宗与恒毅双双劝阻,只得留下守护后方。走近的队伍人数似乎稍减,虽不似出发时那般意气风发、斗志昂扬,透出几分疲态,但大多数将士面庞带笑,有的甚至相互搀扶、靠在一起说笑着,脸颊映着红晕。

队伍继续前行,贾璞目光猛地一凝——后方队伍中,竟是两个两个并肩,用简易担架或临时拼凑的支撑物抬着伤员!贾璞疾步迎上前去。

“贾璞恭迎诸位凯旋!”他奔至牛继宗等人马前,深施一礼。

“贾大人快快请起!”牛继宗畅快大笑,志得意满,“我老牛要谢你!让我等得以不辱使命!”不仅彻底扫清敌军,更押回了俘虏。“速速整装,我们班师回朝!哈哈哈……”

“哈哈哈,我也建功了!”陆平从队伍那头兴冲冲跑来,“快,恭喜我!我本是护持殿下的,没成想竟手刃了敌营一员大将!哈哈,我老陆家列祖列宗此番可算是扬眉吐气了!”

“行了,别顾着吹嘘了,”恒毅策马靠近,“速回大营,尚有诸多善后事宜要办。”

贾璞见恒毅与陆平皆无恙,心中稍定,又急忙向后队跑去寻贾环。“三哥!三哥!”只见贾环吊着条胳膊,一身血污尘泥,却咧嘴笑着从后头跑来,“三哥,这下咱哥俩真成难兄难弟了!”

这一刻,贾璞心头莫名泛起酸楚,一个箭步上前紧紧拥住弟弟,“好小子!你是好样的!三哥为你自豪!”贾璞用仅有的好手使劲拍了拍贾环脊背。

“嘶——”听贾环倒吸凉气,贾璞连忙松开。

“嘿嘿,不妨事,小伤罢了,”贾环浑不在意地摆手,“一时没留神,让那贼子砍了一刀。”随即他转头朝队伍里扬声喊道:“柱子哥!柱子兄弟!”一个肤色黝黑、身材壮实的大汉闻声出列。“三哥,这是柱子哥,多亏他护住了我,不然我怕是要交代了。柱子哥,这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我三哥!”

“当不得!当不得!”柱子慌忙后退几步,避开贾璞欲行的谢礼,“贾环是俺自家兄弟,护他周全本是应当!”

“多谢壮士救下舍弟!此礼当受!”贾璞万分感激。方才瞧见后方抬着的众多伤员,他心头揪紧,生怕贾环就在其中。

“三哥,咱俩别在这儿耽误工夫了,快些回府,我这肚里早就饿得咕咕直叫了!”贾环见贾璞这般善待柱子,心中分外喜悦,“柱子,无需惶恐,赶紧走吧,我三哥为人最是和气。”语毕,便上前一把拉住还有些局促羞涩的柱子,催促动身。

林宅之内,林黛玉方才沐浴完毕,一头乌发尚湿漉漉地披散于肩头。“外间如何?”瞥见紫鹃从外头进来,忙问,“林丰那边可有打探出什么?”

紫鹃取过旁边的干爽巾帕,“陆公子亦未归府,”她一面轻柔地为黛玉擦拭湿发,一面轻责,“怎不让雪雁替你把头发擦干?这般湿着,极易落下病根的!”

“病了倒好,或是撒手去了,反倒干净,省得这样活活煎熬。”黛玉说着,珠泪又禁不住滚落,“紫鹃,他......”

“快别再说这些丧气话,”紫鹃急忙递上丝帕,“三爷想是已在返程途中,你莫要再胡思乱想,”她低声叹息,“人在跟前时,倒未觉怎样,如今离京这些时日,反倒……”

“我……我……”黛玉抽噎着,断断续续地说,“我亦难明自己的心意,只笃知与他今生必要相伴左右。现下他不在……这人世间,竟又仿佛只余下我一个孤影伶仃……”

“哪里就只剩你一人了?”紫鹃闻言,连忙朝地上轻啐两下,“三爷定会安然无恙,定会平安归来!好的灵验,坏的不灵验!”她迅速双手合十,虔诚地向四方礼拜祷告。

黛玉原本还在垂泪,被紫鹃这般行云流水的动作逗得破涕为笑。回味着她的话语,也就渐渐止住了哭泣,心下亦默默祈求贾璞能够平安归来。

贾母一大清早便进了宫。甄太妃望着眼前这位与自己一样已是满头银丝的老妇人,微微叹了口气,“这些年,你也真是难为了,偌大年纪,还要为儿孙奔波,快些平身罢,别跪着了。”言罢,她眼神示意,侍立一旁的宫人立刻搬来一只绣墩。

贾母听得此言,泪水瞬时淌了下来,“只求太妃慈悲垂怜!贤德妃娘娘她……”说着,又要屈膝跪拜。

“刚说了别再跪着,”甄太妃语气略显急切,“快起来吧。你瞧瞧我这情形,”她环顾略显空荡冷清的四周,自嘲一笑,“嗬,太上皇驾鹤西去之后,这深宫之中,还有谁真把我放在眼里?”她长叹一声,“按理,我早该随太上皇一同去了才是。”

在宫人的搀扶下,贾母重新坐回绣墩。她甫一踏入这殿阁,便已察觉此处远不如往昔富丽堂皇,侍奉的宫人也少了许多。“我本道你们已将贤德妃弃之不顾了,”甄太妃的话语让贾母心头一紧,几乎又要起身告罪,“恁般久矣,也未曾见人来打探一声。”

“皆因家中媳妇愚钝不堪,未能周全,”贾母低声叹息,“万望太妃娘娘指点迷津。”

甄太妃抬眸看了她一眼,便将贾元春在宫闱中的行径缓缓道来——贤德妃处处彰显其贤惠德行,待人至诚至宽,以致连皇后娘娘宫中的仆役都对她赞誉有加。皇后宫中曾有犯错遭贬的宫婢,自慎刑司出来后竟径直求至贾元春处,并被收纳进她宫室当差,最终在皇后娘娘的千秋盛宴上被撞个正着。“此事看似微末,然则小隙积累多了,终成大患。”

贾母在旁静静听着,冷汗早已浸透内衫。“不知……老身能否……见一见贤德妃娘娘?老身委实担忧……”

“待会儿差人带你去一趟,”甄太妃叹了口气,“好生规劝于她。须知,那命里注定非己之物,便是使尽浑身解数,终究也是徒劳无功。”

贾母浑身汗湿地辞别了甄太妃的宫殿,在引路宫人的导引下,来到了贾元春所居的凤藻宫。此番重来,宫门气象与贾元春初封贤德妃时的荣华鼎盛大相径庭,宫门前尚有打旋的残叶飘零,一阵冷风袭来,贾母忍不住打了个寒噤。前来相迎的贴身侍女抱琴乍见贾母,眼中霎时涌起惊喜,随即眼圈泛红,碍于有外人在场,只得强自隐忍。

“元丫头!”贾母声音发颤,朝着床榻方向呼唤。进来前,抱琴已然禀告,贾元春缠绵病榻已有多日。

面朝内卧的贾元春闻声,难以置信地转过身来。“老……老太太……”话音未落,已是泪如雨下,“老太太……”

贾母见她失了往日的丰润气色,容颜惨白憔悴,身形纤瘦羸弱,不禁也泪流满面。祖孙二人相拥着,悲声恸哭。

贾元春拭去泪痕,在贴身宫女抱琴的搀扶下坐起身来整理仪容,“祖母大人此刻怎地入宫来了?”

贾母幽幽叹息,“是你母亲心里惦记着你,”她轻轻抚摸着这个自幼养在身边、长大后又为家族前程送进深宫受尽荣宠也历尽艰辛的孙女,心痛地道,“怎会至于如此,怎会落得这样境地?但求平安无虞便是万幸啊。”

听着贾元春絮絮叨叨转述王夫人私下替她批命的话,说她命格尊贵前程不可限量,只须在前方阻碍之人面前尽力施展手段,便能更进一步,位份有望更上一层。“孰料我竟……”

“砰!”贾母手中的盖碗茶盏重重地落回桌面,“糊涂!真真糊涂透顶!”贾母气得心口发闷,恨不得立刻赶回府中揪住王夫人狠狠痛斥一番,她强压着怒火,嗓音低沉而严厉:“当朝皇后那是陪着陛下从潜邸时便一路患难、吃苦熬过来的!当年那场夺嫡之争何等凶险惨烈,便是太上皇也多次夸赞其贤德坚韧,你竟敢……你……”贾母连连摇头,痛心疾首。

“祖母……”贾元春泪盈于睫,宛如抓救命稻草一般看着眼前这位家中主心骨。这宫廷深似海,除了眼前亲人,又有谁真心在意她的存亡荣辱?“元儿现今该如何自救?”

贾母沉吟片刻,决然道:“立时去簪脱饰,向皇后娘娘诚恳请罪。”说罢又是一声沉重叹息,“千万莫要再存其他妄念!我们贾家如今已然是享尽了荣华富贵。若将来能生下一儿半女,后半生才可有些倚靠。”

辞别之际,贾母将随身带来的五千两银票悄悄留下,“先让抱琴去悄悄请位太医来,务必将身子调养好。你的兄弟们也终于开始争气了,虽未曾封侯拜相光耀门楣,倒总算没堕了先祖传下来的体面名声。”

“莫非是宝玉!”贾元春脸上终于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,“他自幼便天资聪慧,可是在读书上有了建树?”

贾母眼神骤然黯淡下来,微微摇头,“是环哥儿,”这话让贾元春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。“他从军去了,前些日子托人带回信说立了战功,详情如何,须待他凯旋才能知晓。”

“那宝玉……现今在忙些什么?”贾元春仍不死心地追问,“可是要下场应试科举?我记得大伯家的璞哥儿,比宝玉年纪还小些,陛下在跟前却多次称赞过的。”

“会的,”贾母点了点头,“宝玉也在用功读书了,”想起家中情景,脸上露出一抹笑意,“他也要当父亲了,都说成家之后便要立业,想来功名也快了!”她顿了顿,语重心长叮嘱道,“往后宫中若有什么恩典赏赐,娘娘你莫要只惦念着二房,大房那头也需体面周全才好。”

“祖母的意思是……?”贾元春面露尴尬,“孙女素来不曾慢待过琏二哥他们啊!”她内心深知自己以往从未将大房的人真正放在眼内。

贾母抬眼细细端详着贾元春,想起方才在甄太妃处听到那句“儿女多是前世的业障”,心头五味杂陈。“娘娘身在深宫,难道不明了一个家族枝叶繁茂、长幼协和才是你的根本倚仗?”她叹了口气,点明利害,“大房的璞哥儿,方才你也提及圣上眷顾,常在御前行走。更别提他已与你姑母家的林家表妹成婚,你那表妹与内阁李满老大人府上还有着渊源。”她略作停顿,“再瞧迎春丫头,所嫁的乃是户部当差的丁成,丁家也是世代簪缨的书香门第。反观二房,现如今只环哥儿一个还算是有了些正途上的出息。”

贾元春素来自恃国公府嫡长女身份,今日这番局面被贾母直白点破,一时语塞,“父亲他……”

“你父亲年事已高,”贾母又一声叹息,心中思忖是否从前对贾元春期望过甚,抑或她本性便是如此,“如今也仅只是个四品粮道而已。”

贾元春独自在凤藻宫呆坐了半日。而贾母亦是亲手揭破了多年来维系的那层虚幻光彩,归家途中在马车上便长吁短叹不止,回到荣国府后竟一病不起。

“姑娘,姑娘!”紫鹃满面喜色地从外间快步奔入,“三爷回来了!北征大军凯旋,三爷跟着一同回京了!”

原本斜倚在榻上意兴阑珊的林黛玉猛地坐直了身子,“此话当真?”

“千真万确!”紫鹃激动得连连点头,“是林管事亲口来报的,说是陆府那边递的信儿!老天保佑,真是菩萨显灵,奴婢早就说三爷一定平平安安的!”

林黛玉“啪”地将手中书卷搁在一旁,“可有消息几时能到家门?”

“听说是在明日,皇上还要亲自出城迎大军回朝呢,”紫鹃满面荣光地说道,“姑娘您瞧,三爷是不是就要高升了?”

“他终究是个文官,”林黛玉唇边漾起温婉笑意,“不过……不知他在北边立下了何等功劳?吩咐下面的人多预备些他平素爱吃的吃食,还有那些家常穿的衣物,都妥妥帖帖熨烫平整。”

“这就去办!”紫鹃欢喜应承着,“这下可好,三爷恰好赶得上回来过年!”

待紫鹃出了门,林黛玉目光落在暖意融融的地龙上方、那盆依旧翠绿如玉的米竹上,恍惚中似又见贾璞那挺拔如松的背影。她轻轻抚过细长的竹叶,“该不再远行了吧?”

王夫人听闻贾璞与贾环得胜归来的消息,难以置信地望向周瑞家的,嘴唇翕动几下,终是未发一言。此刻她满心挂念的,唯有深宫中的贾元春。“我就觉方才那炉香炷燃得明灭不定,”她低声自语,“也不知娘娘凤体可曾安康些许?”

“姨娘,您且消停些,”贾探春无奈地按住跃跃欲试的赵姨娘,“环哥儿眼下状况未明,太太正心烦,您何苦去招惹?”

赵姨娘斜睨了她一眼,不以为意:“她不顺遂是她的事!我儿如今出息了,我怕什么!你说环哥儿能不能得个将军封号?那该是几品官衔?会不会……比老爷还高?那可不成,老爷该不欢喜了。”她顿了顿,复又喜形于色,“真没料到那庶出的孩子竟有这般造化!我得再赶制两双鞋,一双给贾璞,一双给琏二奶奶。当初若不是……唉,这人啊,谁又能未卜先知?这下好了,连你的终身大事,怕是也能顺遂了!”贾探春无心细听她的絮叨,只频频打量四周,生怕有人听去招惹是非。然心底亦不免欢喜,既为贾环争气欣慰,亦觉自己黯淡的前途似乎透进了一线光明。

宣历帝立于巍峨城楼,远眺渐行渐近的凯旋之师,内心激荡。两旁主和的百官见此情景,神色各异,颇显复杂。“臣等叩见陛下!陛下万岁!大秦万世永昌!”城楼下,牛继宗率恒毅、贾璞等人郑重拜倒。

随着牛继宗等人叩首,身后万千将士齐刷刷跪地,山呼万岁:“陛下万岁!大秦万世永昌!”声浪如怒涛般奔涌,直震得大地微颤。宣历帝的面庞因感受到大秦儿郎撼天动地的豪情而激动得泛红。

“众卿平身!”宣历帝在城门之上朗声道,“朕亲率百官,恭迎为我大秦浴血奋战的勇士凯旋!尔等辛苦了!”

“为大秦,粉身碎骨,在所不辞!”应答之声再次轰然如雷霆炸响。

“好!”宣历帝颔首,“赐御酒!今日,朕便在此,敬各位英豪一杯,为尔等接风洗尘!”话音未落,城下侍从已将准备好的酒瓮开启,醇香弥漫。宣历帝欲下城楼,被身旁礼官慌忙拦阻:“陛下,万万不可……”

“退下!朕今日定要与朕的大秦虎贲共饮!”宣历帝拂袖,威严不容置喙。

见下方将士几乎都已捧起酒碗,宣历帝高举玉杯:“儿郎们,共饮此杯!饮胜!”说罢,将杯中御酒一仰脖颈,倾喉而尽。随即又命人斟满一碗,面容转为肃穆:“这一杯,祭亡灵!”此言一出,原本激昂沸腾的将士霎时陷入沉痛静默。

“再一杯,敬诸君!朕在此,深深拜谢尔等守护江山社稷!”宣历帝再次举杯,将第二碗酒一饮而尽。

封赏大典,庆功宴席。此役平安归来的功臣,大多获得了应有的荣耀。恒毅获封秦王,其兄恒基(封吴王)、恒顺(封齐王)心底虽嫉意暗生,面上仍笑容满面地连声道贺。

陆平受封昭武校尉,喜得嘴角几乎咧到耳根,不停地朝贾璞挤眉弄眼。“贾璞,”宣历帝端坐龙椅,目光中盛满赞许,“朕的大秦探花郎,果真不负此名!仅督运粮草一役,竟寻得敌军主力,更救下秦王,功勋卓著……擢升为詹事府少詹事,正四品!”

在大军胜利归来的时候,宣历帝就已经定妥了众人的封赏。百官对于贾璞的连升四级心存异议,但宣历帝反驳道:“你们有谁能剿灭敌军主力?”众人闻言,便哑口无言了。

傍晚时分,贾璞和贾环骑着马回到荣国府。府邸大开中门,贾赦、贾琏、贾珍、贾蓉、贾兰连同贾宝玉等男丁,早已在门前恭候。

“哈哈,咱们家的两个老三真是了不起啊,璞哥儿,好样的,环哥儿也不差!”贾赦兴奋得满面红光,“快放炮仗!”

贾环获封五品威远将军,虽说手臂还悬着绷带,此刻却威风凛凛地跃下马背。贾琏望着他那模样,眼里满是艳羡。“璞哥儿,环哥儿,恭贺你们了!”

“恭贺璞三叔,环三叔!”贾兰也一脸郑重地附和。旁人纷纷应声,有的出自真心,有的虚情假意。

贾璞和贾环将圣旨供进祠堂后,径直赶往荣庆堂。

“贾璞、贾环,给老太太请安!”两人齐刷刷跪在贾母跟前。

“好,好,好啊,”贾母热泪盈眶,望着眼前这两个年轻的后生,“老爷,你瞧见了吧,贾家的子孙出息了!”她拭着泪水,“赶紧起身,环哥儿,真争气!”贾母得知贾环加封将军时已哭过一场,“你们俩这都带伤了?”

林黛玉接到消息后一早便赶来荣国府守着。自贾璞踏进荣庆堂起,她的目光就没移开过。见他臂缠绷带,心绪顿时揪紧,强忍着泪水。贾宝玉瞧见林黛玉这般模样,不禁怅然若失——从前她的眼睛只跟着他转,泪也单为他而流。

“不打紧,都是些皮肉伤,”贾璞轻松笑道,“环哥儿这可全是征战沙场的印记,额上那道疤差点戳到眼睛呢。我这都快痊愈啦!”他边说边朝林黛玉眨了眨眼。

“我这也没大事,”贾环也笑道,“老太太别掉泪,三哥受伤时我哭鼻子还被他训呢!”

“哈哈,谁料得到啊!咱家两个老三!”贾母满眼赞赏地看着他们。旁边王夫人木然地坐着,一言不发,邢夫人则与有荣焉地端详贾璞。

“咱们两位大功臣回来啦!”王熙凤还没进门就听到她清脆的笑声,“我这忙活半天的庆功宴,可别怪二嫂怠慢哟!”

贾璞和贾环相视一笑,等她进来后赶忙施礼,“劳烦二嫂啦!”

“这话说的!”王熙凤满面春风,“能为功臣张罗宴席可是福分,快快快,大伙儿就等你们入席了!”她俏皮转向贾母,“这下子在您心里头,我的位置得给两位爷挪地方啰!唉,谁叫咱没机会上战场呢!”

“哈哈哈哈哈,你这猴儿,净会耍嘴皮子!”贾母和众人被逗得前仰后合。

“三姐姐,我真没事!”等众人往外行去,贾环凑到贾探春身边轻声劝道,“快别掉泪了!”

贾探春鼻子一酸,见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弟弟额上那道疤痕,加上臂膀身上未见的伤口:“何必受这份罪呢!”

“唉哟,可别学林姐姐呀,”贾环手足无措地打趣——毕竟从未见姐姐这般哭过。

“说谁呢?”贾璞后头踱来,朝贾环轻踹一脚。

“哈哈,让你胡说!”贾探春被逗得破涕为笑,“再不快走,他夫妻俩联手可有你苦头吃!”

“哼,才不怕呢,三哥如今可打不过我!”贾环得意洋洋,脚下却蹿得飞快,生怕贾璞真给他来上一下。

久违的温度和气息让林黛玉一滞,“好不好的,你操心吗?”想起他没有只言片语,林黛玉就来气。一旁的紫鹃听着着急得不行。

“嘿嘿,”贾璞见她那副傲娇的小模样感觉自己的心都化了,不禁伸出手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子,惹得林黛玉俏脸一红,“我不操心你操心谁去,不生气了哈,我怕你担心来着。”

林黛玉原本还气急的心因为他那两句话都消散了,“可还疼?”指了指他还吊着的胳膊。

“没事儿了,”贾璞上前牵过她的手,“走吧!”原本还要挣脱的林黛玉怕碰着他,就随他去了。让在后头跟着的紫鹃大大的松了一口气。

宴席上贾赦一再的夸着贾璞和贾环,“真是我贾府的麒麟儿啊,来,环哥儿,干了这一杯!”

贾璞无奈的看着贾赦这副行径,和贾琏在一旁聊着近来发生的事情。

回到林宅的时候已经月亮高悬了,紫鹃让人准备好水正要来叫贾璞去洗澡。“嘘!”林黛玉示意她小点声,只见贾璞已经躺在罗汉床上睡着了。

“就在这睡能行吗?”紫鹃担心的问。

“拿一床被子来,”林黛玉说,“估计累坏了,今天先这么着,你也去休息吧!”

荣庆堂,躺在床上的贾母长吁短叹的,“老太太,今天这是怎么了?”鸳鸯给她捏着腿,“今儿高兴的日子,怎么还叹起气来了。”

“唉!鸳鸯啊,你今儿看见了吗?”贾母撑着手坐了起来,鸳鸯赶紧将靠枕给她放在身后,“一个个都奔着那两个老三去,没人将宝玉放在眼里,我的宝玉一个人坐在那,”贾母深深的吐了一口气,“出了两个老三,我是对得起他们贾家了,可谁管我的宝玉啊?”

“老太太......”鸳鸯给她顺着后背,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,“宝二爷自有他的富贵。”

“想来只能多多留下些银钱,让他当个富贵闲人,”贾母摇了摇头,“可如今府里头,呵,一个个都盯着呢,我的体己去了大半了,那也不能全给他啊!”

贾母越想越是心惊,不知如何安排贾宝玉才是最稳妥合适的。

天还没亮,贾璞就被渴醒了,这一觉睡得真是香甜。连日来的疲惫全部消散,伸了伸懒腰,“嗯?”从罗汉床上坐了起来,嘀咕了一声,“我怎么睡这了?”

昨天喝了不少酒,整个嗓子都跟跟要冒火似的。“醒了?”林黛玉听见声音从里间出来,这一嗓子把正在倒水的贾璞给吓了一跳。

“呼,吓我一跳,”贾璞笑着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,“怎么醒了,我吵醒你了!”说着走到一旁将灯点上然后取过她的披风给她披上,“怎么没穿衣服就出来了。”见林黛玉直直的看着他,“怎么了?”

“可睡饱了?”林黛玉挪开自己的眼神,“今日要上值吗?”

“嗯,好久没睡这么踏实了,”贾璞挠了挠自己的脖子,“陛下给了我三天假期,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?”

正说着紫鹃敲门进来了,“三爷起了啊!先梳洗吗?”

“有热水吗?我想洗澡!”贾璞指了指自己胡子拉碴的样子笑着说,“好几天没洗澡了!”

“有,有,”紫鹃笑着说,“一直留着呢,我让人提过来”

紫鹃出去之后,林黛玉走上前去,犹疑了一会儿便将手伸向贾璞的腰间。“这,这,你?”这突然的动作将贾璞吓了一跳 ,赶紧躲了开来。

原本就紧张的林黛玉被他一躲,气急到,“你不脱衣服怎么洗澡?”

“不用,我自己能行,你怎么能干这些活?”贾璞平复着自己的心情,还以为林黛玉突然开了窍了。

“你这样怎么自己来?”林黛玉白了他一眼,指了指他还吊着的胳膊,“在外面你也自己来?”说着又走了过去。

“环哥儿,”贾璞小声说着,“还有必安小哥,”怕林黛玉误会,“就是六殿下也就是现在秦王的小厮。他们都是男子!”

林黛玉直接拽住他的腰带,“我们已经成婚了,我已经是三奶奶了,”抬头看了他一眼,只见贾璞浑身绷直,喉结滑动着,“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!”

解了半天,贾璞的腰带终于解开了,林黛玉松了一口气,怕她累着贾璞坐了下来让她把吊着胳膊的带子给取了下来,将外衣脱下。“我,裤子我自己来,我自己来,”听见紫鹃说水好了,贾璞直接跳了起来,差点儿将林黛玉给撞倒,快速的跑进耳房,将门关上。

“三爷自己能行吗?”紫鹃担心的问着,收拾起脱在一旁的衣服。“要不你去看看。”

林黛玉皱着眉摇了摇头,“让厨房准备早饭吧,多准备一点。”

等贾璞洗完澡湿着头发出来,林黛玉无奈的拿过干毛巾给他擦拭着,“好像大了点。”给他穿上新做的衣服。

“呵呵,没事儿,”洗了个澡感觉整个人神清气爽,“闲下来长胖了就刚好。”

冒着热气的粥,白胖的小包子,各式颜色不一的小菜,看得贾璞直咽口水,“好吃,好吃!”贾璞吃了一个包子,就着碗喝了一口粥,“你也吃啊!”见林黛玉一直看着自己,拿了一个包子递到她的碟子上。

“嗯,你吃点小菜!还有很多!”林黛玉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怕他被噎着。“张嘴!”见他一直没夹菜只喝粥和吃包子,突然发现他伤的是右肩。

贾璞有些意外的咽了那筷子青菜,“谢谢,你别管我,我最近都用勺子吃!”说完又埋头吃起包子,林黛玉没搭理他,等他吃两口包子喝粥的时候又给他夹菜喂到嘴里。一顿饭吃得倒是郎情妾意,在一旁伺候的紫鹃心里头乐得不行,死死的抠着自己的手生怕自己笑出声来。

走在街上,贾璞时刻注意着林黛玉怕她被人碰到“你别被人碰到才是正理,”林黛玉好笑的看着贾璞,“好好走路就是了。”

大街上小贩的叫卖声和孩童的吵闹声,林黛玉不觉得吵嚷,反倒觉得分外有意思。看到有意思的小摊都会停下看上几眼,有意思的便买下。

“林姐姐,林姐姐?”突然有人出声叫道。

贾璞和林黛玉搜寻着声音,看了半天突然有人从一处卖灯笼的小摊后面走了出来。“林姐姐。”

“云儿?你怎么在这?”林黛玉见对面的女子将帷帽掀起一角,竟是已嫁为人妇的史湘云。史湘云和贾宝玉前后脚结的婚,自婚后再没来过贾府。

“我回了趟史家,在车上见着人像是你,没想到真是你,林姐姐,见到你真好!”史湘云还似往常那样热烈,“呵呵,这是我夫君,卫家的。”史湘云没有丝毫遮掩的介绍着自己的丈夫。一旁的卫若兰连忙行礼,林黛玉也回了个礼。

“见过贾大人!”卫若兰朝着林黛玉身后的人行礼,这会儿史湘云也注意到了。

“客气了,你认识我?”贾璞搜索着自己的记忆,好像不认识卫若兰。

“贾大人凯旋的时候,我见到了,”卫若兰客气的说着,“英姿勃发很难忘记。”

这一顿夸奖让贾璞都有些尴尬,看了林黛玉一眼,“我们别在这站着了,不远处有家茶楼我们过去坐坐。”

史湘云高兴的同意,上前拉着林黛玉的手,说起悄悄话,“璞三爷对你好不好?姐妹们都好不好?”史湘云的嘴就没停过,两人不时笑在一起,好不畅怀。

“你们竟然搬出来住,还是住在林宅!”史湘云惊讶不已,看了眼外间,“璞三爷怎么同意的?林姐姐,真好,我能去找你玩吗?”

“当然,”偶遇好友让林黛玉很是高兴,“是三爷提议搬出来的,你随时来,我把三妹妹和四妹妹也约着一起来。二姐姐也可以来,二姐姐家的壮哥儿很是乖巧可爱,你还没见过。”

史湘云一听激动的点头,“嗯,好,真好,还有宝姐姐,”史湘云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又大嘴巴了,“林姐姐,我......对不起!”

林黛玉给她倒了一杯茶,摇了摇头,“无妨的,我没有多心,她愿意来也是好的,”轻拍了她一下,“二奶奶马上就要临盆了。”

史湘云听罢嘴巴又张得老大,不过随后小脸一红,手放在自己的腹部上,害羞的看着林黛玉,“咳,林姐姐,我,我也要当娘了!”声音特别小,不过林黛玉还是听见了。

辞别史湘云夫妇俩,贾璞和林黛玉也就没再逛了,拎着刚买的大包小包上了马车直奔荣国府。

“哟,三爷,三奶奶回来了!”一向眼高于顶,看人下菜碟的赖大突然在大门口迎着。

“哟,这不是赖总管吗,”贾璞瞧了他一眼,“可不敢让您这大人物迎接我。”

赖大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,虽是寒冬,可他额头上却冒着汗,“三爷,您别寒碜我。”微躬着腰在贾璞面前哆嗦着。

林黛玉有些疑惑的看了眼贾璞,平时那么温煦的人这会儿怎么跟一个奴才计较起来。轻拽了一下他的衣袖,要知道赖大的母亲是贾母的心腹,可不是能轻易得罪的。“冷了吧,咱们走!”贾璞换上了往日的表情,看也不看赖大一眼,拉着林黛玉的手就走,这让后面的赖大差点儿跪下了。

这些日子他一直恨自己以前怎么那么不长眼没看清两个老三的能为,还当着面编排过他们。这会儿人都出息了,他想要往回找补却是谁也不给面子。要知道贾璞那是连王夫人都敢打的主啊。

“没事,以后再收拾他!”贾璞笑着对林黛玉说,“好些事儿你不知道,你还以为这是个好的呢,这个狗东西坏事做尽了都。”

林黛玉反握住他的手,“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不用理会这些可好?”

贾璞正要说话,鸳鸯迎面走来,“好个郎才女貌,快进去,快进去,刚才老太太还念着呢。”

荣庆堂里头这会儿只有李纨和王熙凤带着各自的孩子在陪着贾母。“三叔,三叔,呵呵。”巧姐儿看到贾璞直接扑了过来抱住贾璞的腿。贾兰则是规矩的行了礼。

屋里烧着碳贾璞刚进来就觉得热,行了礼正想要将披风给脱下,林黛玉直接过来示意他低头给他解开那系着的带子。

“噗嗤......我们三奶奶真贤惠!”王熙凤带头打趣到。看着两人那副模样贾母满意的点头,唯有李纨是深深的羡慕和叹息。

“凤丫头不是个好,”林黛玉红着脸气急。

“哈哈,你现在可是我们家的人,不叫嫂子,可是要行家法的,您说是不是老太太?”王熙凤挑眉朝贾母说。

“是,是,是,要打的,哈哈,你俩这又是从哪儿逛了来?”见贾兰和巧姐围着贾璞,“他们倒是有缘。”

林黛玉害羞的走到贾母身边坐下,走的时候还偷偷掐了一下不说话的贾璞,“上街了,他说巧姐儿和兰哥儿肯定会喜欢这些小东西,每见一个就要买。还给二姐姐家的壮哥儿买了许多。”

“我们老三以后指不定怎么疼孩子呢?”王熙凤促狭的看着林黛玉,“你看他那么会哄孩子,以后你轻省着呢!”

“你还说!”林黛玉跺着脚直接从座上冲过去捂住王熙凤的嘴,惹得贾母和李纨大笑不已。

“二嫂子再歪嘴,咱们就不给她送年礼了。”贾璞单手将巧姐儿抱在腿上,“林姐姐,你还没跟祖母说我们在外面遇见谁了。”

王熙凤正欲再打趣,也好奇的看向林黛玉,“哦,是谁?”贾母也好奇。

“是,云儿,”林黛玉高兴的说着,“她和她夫君从史府出来回府的路上看见我们了,还一起喝了茶。”说着还在贾母的耳朵耳语了一下。

“当真?”得到林黛玉肯定的点头,贾母也高兴的笑了起来,“看来她过得不错。”

王熙凤将耳朵凑过去半天也没听到两人耳语什么,“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,我这千里耳一句都没听见。感情是真亲孙女,我这外来的不讨喜。”

“哈哈哈,你这个泼猴儿,贾母被笑得肚子疼,“你掼会作怪的,玉儿说云丫头有身孕了。”

王熙凤愣了一下,随即也笑了起来,“真是好运道。”

晚上两人没有回林宅而是陪着贾母一起用饭,“年三十你们回这来吃,不能两个人在林宅里待着。”贾母看了眼林黛玉和贾璞,笑着说,“那我可不答应。”

“哈哈,那是自然,”贾璞从自己的碗里抬起头来,“你们怎么都不吃啊?”

“呵呵,你多吃点,我们吃得少,你这吃相倒是随了国公爷,”贾母见贾璞吃得那么香便多喝了一碗汤。

“你慢点儿,”林黛玉将菜给他夹到碗里,让他用勺子吃,“老太太以后定不敢留饭了,你吃吃这么多。”

“哈哈,胡说,”贾母轻拍了一下林黛玉,“我恨不得你们每天在这吃,我老太太一个人吃饭没意思得很,看着璞哥儿吃饭我都觉得香了许多。你别说他,这个年纪正是能吃的时候。”

吃完饭丫鬟送了茶过来,王熙凤也跟着进来,“璞哥儿,你用完了,快点儿的,你二哥正找你呢!也不说什么事就是在那火烧房。”

“怎么了?”贾璞站了起来,“诶,二哥,出什么事了?”正要出去,贾琏一身寒气的从外面进来。

“怎么了这是?”贾母斥了他一句,“天塌了不成!”

贾琏咽了咽口水,“二老爷,二老爷,”贾琏喘着气说,“被免职了,让即刻回京面圣。”

“什么?啪!”原先还镇定自若的贾母从罗汉床上站了起来,手中的茶掉落在地摔个粉碎,“怎么会?怎么会?。”

堂中的人都惊讶不已,“二哥,你听谁说的?我怎么不知道?”

“对,对,对,你听谁说的,怕不是胡说,二老爷办事最为小心谨慎,怎么会被免职?”贾母不敢相信的说着。

“刚刚,我请那夏太监吃酒,他说的,”贾琏着急说,“他说要不是璞哥儿和环哥儿立功了,还有娘娘的情面在,二老爷此刻已经被锁拿进京了。”

“二哥,你喝口水等会儿再说,祖母,让人去把二太太、宝二哥、对了,还有环哥儿和大老爷都请过来吧?”贾璞想着这些事儿一下子说个清楚别来回倒腾。

“对,鸳鸯你快让人去。”贾母在林黛玉的搀扶下心神不宁的坐下。

等到众人都到了之后,贾琏将话又说了一遍,“说是二老爷贪污让人给告了,皇帝震怒让立即进京。”

“不可能,”王夫人听完差点儿从椅子上滑下去,急到,“老爷不是那眼皮子浅的怎么会贪污。不可能,肯定是误会。”

“是啊,老二不是那眼皮子浅的,”贾母顺着王夫人的话说,“那夏太监还说什么了?”

贾琏想了想说,“具体的他也不清楚,只是说有二老爷下面那几个清客相公的亲笔信。”

“是詹光、单聘仁那些人吗?”贾璞出声问到。

“正是,据说贪了不少。”贾琏看了眼贾母,“老太太怎么办?”

贾赦自从进来就一声不吭在那坐着,“老大,你说怎么办?”贾母看了他一眼,“你弟弟他肯定是冤枉的。”

“能怎么办?”贾赦腻歪得很,“将贪的钱补上还能怎么办,官肯定当不了了,其他的看陛下怎么说罢。我就说别那么招摇,一个四品粮道而已,带了三个还是四个师爷比那封疆大吏还威风呢!”

“你现在说这些风凉话有什么用?”贾母恨骂到,“那是你弟弟。”

“他以家主自居的时候可没有觉得他是弟弟!”贾赦不耐烦的顶了一句,“一切等陛下神断吧,反正我也不管家,也没钱。”

“大老爷,那是老太太......”王夫人出声道,“你怎么能如此?”

这剑拔弩张的气势让贾璞等人看得目瞪口呆,尤其是王熙凤。

“哼,我怎么了?”贾赦从座位上站了起来,“二太太还是好好想那笔钱怎么办?还有等老二回来我要分家。”

“啪!”贾母一个杯子直接飞了过去,正好砸在贾赦脑袋上,“我还没死呢!”

所有人都跟看鬼似的看着贾赦,贾璞也想着分家,但是从没这么直白的说着,没想到贾赦这么横,平时对着贾母那么百依百顺这会儿直接在头上给扔了个大雷。

“呵,老太太砸得好!”贾赦冷笑着用手揩去额上的血渍,“您就是拉着我去宗人府,这个家我也分定了,我可不想让大房整个的给二房陪葬,您偏心二房,我理解!可您也看看琏哥儿、和璞哥儿的前途。”

贾赦走到荣庆堂中间,直接跪下,“老太太,我虽然混账不中用,可我以后还会有孙子,重孙子,二房都将整个荣国府给掏空了,我以后拿什么给我的子孙们?二房出了个贵妃,可什么光都没沾到,”贾赦不管王夫人那已经紫了的脸色和贾母的满脸泪水,“就已经将府中掏空,甚至将......”

“够了!”贾母拍着扶手喊到,“除非我死了!还愣着干什么?你们老子喝多了你们也喝多了。”

贾琏和贾璞听罢赶紧上前去扶贾赦,“老爷、父亲!”

“儿子告退了,”贾赦简单行了个礼就在贾琏和贾璞的搀扶下出了荣庆堂。

到了东路院,邢夫人吓得叫了起来,“这是哪个天杀的,老爷,你没事儿吧,快,请大夫。”

“嚎什么!”贾赦骂到,“老太太砸的!”刚还在骂的邢夫人跟被掐了脖子似的,贾赦白了她一眼然后看向贾璞和贾琏,“行了,你们这两个畜生,想笑就笑吧!”

“噗......父亲,你真是这个!”贾璞竖了个大拇哥儿,贾琏也跟着竖了一个。父子三人同时笑了起来,前所未有的景象,让在场的邢夫人跟见了鬼似的。

“宝玉,你回去照顾你媳妇儿吧,这两天应该就要生了。”贾母吩咐着,“二太太也先回去吧,别去找娘娘,你们都先回吧。”

等人都走了之后,贾母看着还在一旁的林黛玉,“玉儿......”贾母哭着喊到,“难道真是我老太太错了?”

林黛玉看着泪流满面的贾母,拿出帕子给她擦着,“老太太,不哭了,还有玉儿!”

“我的玉儿!”贾母听她如此说,哭声更是大了起来。

林宅里,“睡不着啊?”贾璞见林黛玉在里头跟烙饼似的,来回翻腾。

“老太太她,”林黛玉翻身侧着和贾璞面对面,“她很伤心。”

贾璞叹了一口气,“有因必有果,”看着林黛玉愁容满面点了一下她的鼻子,惹得林黛玉一阵嗔怪,“你不想分家吗?”

“我们现在自己过,跟分了家没什么区别。”林黛玉将贾璞一直点她鼻子的手给拍掉,“别闹,我只是不想老太太伤心。我从未见她那么伤心。”

贾璞笑着坐了起来,拿了个靠枕示意林黛玉也起来,“怎么没有,宝二哥每次被打的时候老太太都哭。”然后看了眼林黛玉,“我记得你也哭来着。”

“你......”原本还好笑的看着他在那编排贾母的林黛玉脸顿时拉了下来,眼泪也跟着下来了,“你什么意思?”

“这怎么了这是?”贾璞顿时慌了,去拉林黛玉,“我没什么意思啊,你哭什么呀?”贾璞一头雾水,林黛玉理也不理他兀自在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。

贾璞想要给她擦眼泪的帕子都被扔到一边,“我真没什么意思,”贾璞将自己刚才的话来来回回的想了一遍,“嗨,你 真多心了,”他上前去扒拉林黛玉,“听我说,我真没别的意思,我只是说你当时也哭来着。哎呦,这话也不对!”

贾璞急得满地打转。“别哭了!”他大声的喊了一嗓子,将林黛玉吓了一跳,“你要是还哭,说明你还想着宝二哥。”

这话一出,林黛玉果真停止了抽泣,只是脸上还挂着泪珠。抬头恨恨的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,贾璞将被扔在床尾的帕子捡起来,上前笑着给她擦着眼泪,“你气性怎么这么大?我只是开玩笑话赶话说到那了。怎么又哭了?”

林黛玉抢过他手上的手帕给自己擦着,“你吼我!你怀疑我和宝,唔......你!”

贾璞从她粉嫩的唇上离开,“童言无忌,童言无忌,”说着还亲了一下她的眼睛,“别哭了,好不好,一会儿把紫鹃给惹来,还以为我欺负你了!”

“你......”林黛玉被他接连的动作搞得大脑迷糊了,怕他再有什么举动赶紧躺下用被子将自己裹紧。